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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感動,文化傳承

在地感動,文化傳承

菊島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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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嘉儀
  • 屆別:第六屆
  • 組別:大專組
  • 類別:散文類
  • 名次:優等
  • 姓名:顏嘉儀
  • 題名:在春季,我們
  • 內  容:
  • 在春季,我們。
    大專組散文顏嘉儀
    夜色踰牆而走,用狡點的貓步。
    我遺失了過往,看不清未來,只擁有現在;二十一歲的春季忙碌歸零,空暇還有。我們試圖留下些什麼,遂用餘存的華年暫時忘記一切,看山或者看海,與星光斡旋,與潮聲繾捲。
    只見遺落地面的長串礁石,在春日被迷霧龍罩般的月色裡漾著不尋常的藍;潮聲蟄伏,蠢蠢欲動。不遠處岬角上燈塔之光炬矍鑠銳利宛如鷹眼,看這夜究要偷偷渡些什麼。
    〈O〉
    『天氣好好喔。』
    「那就別老是窩在寢室裡,想去哪走走嗎?」
    『好啊,求之不得。』
    「那就出發吧。」
    〈一〉
    呼,久違的空氣。
    灰濛濛的天色裡,在民居閭巷之間的布棚下就著燻臉蛋兒的蒸汽,吃著柔韌的麵條與鮮美的餛飩;窩著,看有黃金鼠的卡通還有善解人意的鯨魚以及眾星雲集賀歲片;然後天就一幕一幕地黑降下來,妳和我牽著腳踏車在市井小民燈黃低矮的市集裡,掏揀零錢買好些個甫自烤爐長成的麵包與顆粒溫潤潔盈、杯緣還微微出汗的珍珠奶茶。
    雨過的天不太黑,像是勻淡了撲在姑娘頰上,還透亮透亮著的脂粉,淺笑時候才出現的酒窩之上鑲了枚不太清晰的月。行經晚妝初了的燈火愛河,見那倒影宛如姑家綿長的裙襬迆邐;我的長髮飄著,坐在腳踏車後座啃著飽滿的玉米。過橋的時候時間沈睡,彷彿夜正啣著月光躡足爬行,纖細的爪子輕輕叩響萬家屋瓦。
    曾幾何時,我與童年錯身而過。
    突然我不會羨慕身旁呼嘯而過而車頭烏亮的車們,他們眼裡的風景因呼嘯而過所以迅捷如夢以致難以捕捉;依呀依呀踏著車板,我們眼底納了滿城喜怒哀樂,腳踏車那掐緊而後放開的滴鈴聲令有人種失而復得的感動。
    狡黠的巷子後頭原來早就匿藏秘密的月光,跳躍的魚群,以及蜷曲在如搖籃的港灣裡好夢正酣的泊船,偶而聽見微醺的老聲在歌唱。於是我們向著樹蔭籠成的隧道駛去,無畏於隨時可能現身咆哮的野狗,張開雙手任車在無人的長路間飛馳,並貪婪吸取幽深綠意醞釀而成的日月精華。
    褪紅的牌坊底下、奚落的夜市裡頭有許多自得其樂的火鍋正滾著熱絡的氣泡,喉頭尚且吞吐著酒香,就迫不及待用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嗓音在低低閒聊;藤椅老的搖扇而小的追疊,有條狗兒的眼神正怔怔望向遠方。不太老的七里花香?莉花香以及草香樹木香環伺,間歇著令人夜半醒轉卻能枕手微笑的蛙鼓;少了情侶拋卻喧囂的長堤一如往常的寧靜,我說「換我來騎」。連綿的燈火屏氣凝息,妳唱著歌同時指著遠處的月暈,示意說是半彎斜月;不鹹的海風打在臉上,我好像正載著一個夢。
    美好的事物不需要許諾,或許就在瞬間,早已進駐恆久之境。
    〈二〉
    我們興沖沖地捧著漂浮著九層塔葉片、夾帶著蔥末與醃肉薄片的湯水河粉,選了個視野正好的樹蔭,朝著圖資大樓的方向,看著適合晚餐的天色慢慢的慢慢的轉,在欲雨的山頭上濛濛成煙嵐。當遠近的燈火次第睜眼,向晚便悄悄引退,一如手中吃飯傢伙兒從滿滿的冒著誘人蒸氣直到清湯見底,漸無聲息。
    妳說這是鄉下人家的晚餐,先是張羅飯菜、起灶下鍋、直至炊煙漸起,再吆喝一家老小捧著飯碗以天為蓋地為廬,目送著一群又一群的歸鳥遠去,家常?了個沒完,夜晚才正要開始。
    向晚的風走得不疾不徐,那雲則像是打著肫兒一動也不動;而春日的薄暮稍縱即逝,誰也說不清蕪雜的天色究竟想吐露啥祕密,我只知道這座靜好的空山再幽深不過,舉杯對飲著,惟妳我二人也。
    〈三〉
    今天妳以略帶悵惘的語氣說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此生唯一的一個總是在黃昏的微光中被騎著腳踏車妳載著看溫暖暖的夕陽霧靄靄的天色吹著除了春日別無分號的涼風宛如童年重現時光倒流一般去探尋常人家的炊煙究竟以怎樣的姿態升起然後燻紅矮牆以及圍籬圍在圓桌邊期盼今晚又要加菜的面容而我們又如何津津有味一口接一口細細品嚐卻充滿不捨地吃完一頓又一的晚餐的一星期?
    是不是有人說過,前頭的人負責帶路,後頭的人留心看路?
    被載著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在前頭領路的人或許終其一生不會明白;幸福如我,總以後座的餘光逡巡這城市所有迤邐遠去的屋舍或燈火,又或者風或者天或者雲或者雨,無論是背著書包踢著石子的、挽著菜籃提著裙子的、長髮的偎著高個子的背影;關乎納入眼中的分秒轉瞬,我將朝朝暮暮,不曾遺忘。
    〈四〉
    我說這浪漫只是生活的一種興味濃度,如同許多人或認為自己日日走過的街道與城市沒有長進數十年如一日;某些人卻能指出今天某一處陽光特別嬌豔惹眼,某一株老樹?然開花,某個屋簷下又多了新的娃娃。
    今天先是啃光一大支香噴噴的烤雞腿,大口喝著氣息鮮美的奶類飲料,笑著跟妳說我好像在蒙古包裡接受盛情款待;然後在漫晝店睜大了眼像孩子尋寶似的,看見到處是被手汗濡濕的書頁,書頁盡上是靈魂被囚的公主以及少年多情的王子,彷彿一不小心許許多多的故事精靈就要從擁擠的書架上狹隘的方板裡逃出來徹夜狂歡。
    在車行為坐騎拴上新配備。今夜的探險整裝待發;我們一起晃到耳聞已久的城市光廊。踩著光,看這座城市眾生的喜怒哀樂湊合成一面趣味的牆;黃色光是輕啜Espresso的側影,粉紅色光是年輕女子挽著因人的手臂柔媚入鏡的身段,藍色光是浮游生物群聚,差一點跌進水池裡。(:P)
    從The Body Shop裡撒野出來,手腕上貪婪地噴上好幾種花香,月桂玫瑰佛手柑茉莉罌粟薰衣草芬芳如輕盈的翩翩衣帶,在歸來的微風裡飄散成屬於夜晚的花園氛圍。
    支著車鬧著撐上山路回家,帶著滿頭大汗以及濡濕的衣裳就像是貪玩而擔心被責罰的小孩偷偷摸回宿舍;再大口大口灌下新鮮開水,就著燈光玩好像每一張都很喜歡的精彩合影。
    後來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哪一天要我寫履歷表的話,可不可以這樣寫:我,曾任「2002年4月4日打天地出開以來經過西子灣大門口第1個說『果子咖啡館自開幕以來第20個點把烤雞腿套餐啃光的客人』呢?
    我想這真是個在離開童年之後第一次覺得「今天兒童節而且我在放春假」然後可以笑著睡著的晚上呢。
    〈五〉
    該畫上一個美好的句點嗎?
    說真的,捨不得。
    午後的草原上,手中的風箏穩穩妥妥的飛,看那天,又藍又飽滿;美術館外的空地上,大手牽著小手,繽紛的彩衣在廣袤的綠地之上如同撲花的粉蠂;抑望那無數的風箏搖擺著斑斕的尾?,就像飄浮空中自得其樂的魚群。
    傍晚的荷池蓮塘亭亭靜好,魚兒奔竄如狡童捉迷藏;我倆蹲在木橋之側,妳說多想撐篙而去,浣它無數清潤的蓮蓬。鷗鷺剪水,一群鵝仔簇擁著鵝媽媽出來吃晚餐;遠處的華燈隨山麓蜿蜒,有灘剪不透的薄暮┤族館裡有無數爭奇鬥豔的魚,或如鼠類、如囚犯、如古堡幽靈、或如血紅的夕陽;似曾相識的夜市裡大口啃著湯底實在的藥膳排骨,酒足飯飽之際挑揀女兒家物事時是那樣歡喜以致於留戀數次不忍離去。
    回家的路上十分寧靜,除卻一些不識相的呼嘯快車;星子無數,正眨著狡黠的眼,路旁是納涼的納涼,搖扇的搖扇,這夏意來得早,在微醺的風裡我幾乎閉眼睡去。又若然人生有此美夢,夫復何求?

    〈六〉
    月色遭竊,黑夜的臉色驀然一沈,慌亂之間灑將滿天的星斗晶瑩。
    錯落的山還在性松,夢裡的我已然一骨錄翻身坐起,推開滿窗的黑以及它身上留宿宋乾的霧;見那殘存的靄紅,被黎明吞吐成嬌豔欲滴的胭脂朝陽。
    明年此時,我將在何處?而妳呢?
    時光不為誰留,時光不給任何等待的理由。
    我終究留不住什麼。
    歸來或者離去,都有沈甸甸的步伐;來時的行曩尚且忐忑沈重,歸去的心緒更是悲喜交錯。路邊風景不敢看得太清楚,多看幾眼,既害怕將來觸景傷情,也恐來不及多兜攬一些好留給來日用作思念;因而,我的腳步輕而軟,柔而緩,深恐沒有機會再走一回。
    發現自己醒來?,陽光已熱烈圍在床邊七嘴舌;枕畔的指針恰恰形成直角,於是得開始朝九?五的上課天。窗外的蟲聲嘎然息止,梳髮並坐在床沿獃愣數秒,微笑悼念繽紛如花宴的春日假期。
    春天還會再來,只是妳不再是妳,而我也不再是;當我只記得紅磚道上,花顏曾經嬌豔,而妳我曾在花下笑意盈盈;至於春天什麼時候走,花什麼時候謝,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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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3-03-01